四年

(原文发表于Live Spaces，固定链接)

细雨无声的飘落，黎明的天空暮霭沉沉，厚厚的云层依依不舍的拉着黑色的夜幕，缓缓飘向天际。空气十分的清新，带着初秋的微寒，地面上浅浅的铺着雨水的湿润。花瓣，草尖，绿叶纷纷拥着满怀的雨珠，在朦胧中窃窃私语。

我独自一人撑着伞，在这个迟到的黎明中徘徊踌躇。我努力在清新寂静的空气中整理我的思绪。口袋里夏华的信已经读了许多遍，但是我始终不明白，就像有夏华的四年岁月一样，我始终琢磨不透。天迟迟未亮，我抬头望着天空中密密匝匝的雨珠，始终无法下决心。夏华乘的是八点钟的飞机，我看着朦胧的天空，猜测现在的时间，这是个迟到的黎明，当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，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。时间无情的指向七点，也许我真的应该迅速冲出去拦一辆车，飞也似的奔去机场。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，不是因为夏华不值得我这么做，而是因为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为爱疯狂的激情。

回到家，我拨了夏华的手机，他没有接，或许他已经明白我的决定，或许他现在很恨我，或许他很后悔做这样一个决定，他应该对我很失望。也许保持年轻的心态，就可以青春常驻，但是我却是心和岁月一起衰老的那类人。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，精心的收起夏华的信，仿佛精心的收起四年的岁月，收起我对夏华的一份情。我没有办法不让夏华失望，无能为力，因为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我。

晚上，我接到春天的电话，到巴比伦酒吧去相聚。春天是我在这座城市绝无仅有的朋友，身边有很多的人，来来往往，也曾欢乐与共，最后还是不免一一散去，留下来的就只有春天。见到春天的时候，她依然朝气蓬勃，老远见到我就不住的挥手。春天喝了很多的酒，絮絮叨叨的跟我说，她失恋了。春天说她这辈子算完了，说她这辈子注定孤独终生，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。我静静的听春天说个不停，可惜我并没有替春天感到哀伤，更没有为她的从今以后而担心，我只是觉得这个城市里还有一个跟我讲伤心话的人让我很安慰。看着眼前这个为失恋而伤心痛苦的人，我在想今天我是不是失恋了，应该不是，我和夏华只不过没能开始。我陪春天喝了很多酒，从酒吧出来的时候，春天已经站不稳了。

春天在我的床上睡熟了，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点着一根香烟，默默的回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吸烟了。也许香烟能让我想起恋爱的感觉，每次闻到夏华身上淡淡的烟味，我都会觉得很怀念。不知不觉中，我又想起四年前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样子，那个时候我经常吸烟，深深的被男人身上的烟味吸引。恋爱和工作是那个时候我的全部，如今什么才我的全部，不是恋爱，也不是工作，我自己都不明白。我又一次的假设如果是四年前的今天早上，我肯定去机场挽留夏华，或者跟夏华一起离开了这个城市也说不定。四年前我会觉得这样做很浪漫，轰轰烈烈，可是现在我只能笑笑了事。我开始羡慕春天，为恋爱而疯狂，为失恋而伤心，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到。

春天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才睁开眼睛，吃午饭的时候，春天跟我说，她决定辞掉现在的工作，我问她为什么，她说要化悲痛为力量，不能再过朝九晚五的安逸日子，她要找一份能做很多事，能学很多东西，能赚很多钱的工作。一直以来我也想着要换一份工作，却迟迟未能作决定，朝九晚五的安逸日子其实是种享受，突如其来的出差也能给平淡的生活一点色彩，我想不出自己更适合做什么工作。

整整一个星期，每天都在下雨，秋的气息越来越浓。春天顺利的通过了面试，开始上班以后更忙，连电话都没有了。闲暇时，我在下雨的窗边，读席慕容的诗集散文，万籁俱静，唯有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。日复一日，日子平淡如水，细细品味，却犹如一杯淡淡的咖啡，散发着温馨的香甜。

公司附近有一家残疾人福利院，福利院的前面有一块空地，面积虽然不大，却一年四季花草繁茂，各色的郁金香和玫瑰，雏菊，波斯菊，太阳花，芭蕉，蝴蝶兰，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花草，甚至葫芦，豆瓣都有。一度花期谢去，很快就会种植别的花，空地上的鲜花总是常开不衰。每每路过这家福利院，看到有新的花朵开放时，都很感动。我感觉的到福利院里的残疾人那热情积极的心。对于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来说，能够独立完成任何一件事都是一种骄傲。而回想起来，这四年里我却很少为自己感到骄傲。

没过多久，我接到春天的电话，在巴比伦酒吧喝酒的时候，春天春光满面的说，新公司里有一个同事在追她，每天都送大朵的百合，又说和新公司里的帅哥同事吵架，心情乱七八糟。那晚春天喝了很多酒，她说为了新生活干杯。我看着春天情不自禁笑出声，却不知对她说些什么，只是在不知不觉中，陪着春天喝了很多酒。

我时常想，四年的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很多，和春天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我都能深深感受，也许这就是我喜欢和春天在一起的原因吧。